非經營性網站使用域名到期后,如果不續(xù)費,很有可能會重新回到網絡“公海”,此時如不辦理ICP備案注銷,就會有不法分子利用這一漏洞,將該域名鏈接至不法網站實施侵權;甚至開設不法網站、從事非法行為,危害網絡安全秩序。江蘇省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通過審理一起網絡侵權案件發(fā)現案件背后的問題,主動靠前發(fā)力,延伸審判職能,以司法建議為重要抓手,不斷深化溯源治理,預防和減少類案多發(fā)高發(fā),助力提升社會治理水平。
“鍋”從天降“廢棄”域名惹訴訟
“法院傳票?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我一個做新能源的公司怎么會侵犯別人的電影著作權嘛?根本是子虛烏有??!”久全公司(化名)法定代表人蔡某點開手機里的電子送達短信,一度認為是詐騙信息。
2021年7月,環(huán)宇公司(化名)發(fā)現某網站未經其授權,播放自身享有著作權的多部影視作品。經查詢網站域名后,環(huán)宇公司發(fā)現該網頁的ICP備案主體為久全公司,遂一紙訴狀將久全公司告上法庭。
一審期間,久全公司未出庭答辯,也未提交證據,一審法院根據環(huán)宇公司提供的相關證據,判決久全公司停止侵權,賠償環(huán)宇公司經濟損失一萬余元。在收到一審法院的判決書后,本不以為意的久全公司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向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訴。
上訴期間,久全公司反復強調,雖然自己確實曾經營過案涉網站,但是早在2021年4月就已經停止運營,自己并非本案的實際侵權主體。
泰州中院民三庭法官朱希懋仔細審查了久全公司提供的與某技術公司的網站建設協(xié)議、網站服務費續(xù)費合同以及購買該域名的財務記錄等證據,認為僅憑現有證據尚不能排除其為實際侵權主體的可能性。
為此,朱希懋向久全公司進行了詳細的法律釋明,隨后久全公司又提供了案涉網址對應的IP地址、所屬地域、現該域名WHOIS查詢情況以及為其注冊域名的某技術公司工作人員的證言等證據。
通過對補充證據的進一步審查,朱希懋認為,雖然在侵權行為發(fā)生時ICP備案主體是久全公司,但該備案信息僅具有初步認定備案者為該網站經營者的功能,在侵權行為發(fā)生前案涉域名已由他人注冊,所有者及注冊商顯示為境外公司,且無法確認與上訴人存在關聯(lián)性。
最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駁回環(huán)宇公司全部訴訟請求。久全公司解除了侵權危機,避免了一場飛來橫“鍋”。
借“殼”還魂侵權頻發(fā)存隱患
“域名到期后進入網絡‘公?!?,如果被他人搶注實施侵權行為,原來的網站經營者將會面臨‘被侵權’風險?!迸袥Q后,朱希懋向久全公司負責人指出,網站經營者應當注重對網站的維護管理,依法依規(guī)向相關部門提交年度審核信息,在停止運營網站后也應及時辦理注銷備案手續(xù)。
近年來,被侵權人根據域名對應的ICP備案主體信息,主張涉案網站侵權的案件日益增多,絕大部分被侵權人的訴訟請求都獲得了法院的支持,但司法實踐中也出現了ICP備案主體與實際侵權主體不一致的情況,帶來了一系列司法實踐難題。
依據《非經營性互聯(lián)網信息服務備案管理辦法》和《互聯(lián)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相關規(guī)定,ICP備案人應在規(guī)定時間提交年度審核和注銷信息,但有的ICP備案主體往往沒有意識到需要辦理備案注銷手續(xù),導致出現大量ICP備案主體與域名實際使用者不相同。
“一方面,被訴企業(yè)需合理舉證證明案外人是涉案域名的實際使用者、涉案網站的實際經營者,否則可能承擔法律責任,加重了企業(yè)的訴訟成本和法律風險;另一方面,域名被多次流轉,脫離監(jiān)管,不利于凈化網絡環(huán)境?!碧K州大學王健法學院教授董炳和介紹。
“這類案件有不少相似之處,不少被告在訴訟過程中,都提出自身并非網站的實際經營主體,案涉域名的所有人已經發(fā)生變更?!敝煜m嬖V《法治日報》記者,究其原因,多為與第三方公司的協(xié)議到期后未續(xù)費,也未及時注銷ICP備案,致使域名過期后被其他公司搶注。
同時,朱希懋還表示,ICP備案主體隨意“棄用”域名,被不法分子搶注,借“殼”還魂,不僅實施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行為,還有可能會加掛涉黃涉賭鏈接,存在著不小的網絡安全隱患。
泰州中院民三庭庭長王小莉在專門就此問題召開的專業(yè)法官會議上指出,依據《非經營性互聯(lián)網信息服務備案管理辦法》的規(guī)定,網站經營者未在規(guī)定時間提交年度審核信息的,由省通信管理局責令改正,拒不改正的注銷備案,而一旦年審制度虛化、弱化、淡化,企業(yè)作為ICP備案主體就有可能陷入“被動侵權”的訴訟之中。
“把脈抓方”司法建議獲回應
經過仔細研判,在地方相關部門的積極對接下,泰州中院與江蘇省通信管理局取得了聯(lián)系,并向其發(fā)出全省首份關于加強ICP備案管理的司法建議,從牢固樹立網絡安全理念、推動完善頂層設計,明確備案流程、預防風險隱患,細化監(jiān)管措施、提升監(jiān)管效能,構建溝通聯(lián)絡機制、強化宣傳引導四個方面入手,加強網絡安全防范。據悉,這是全省首份關于加強ICP備案管理的司法建議。
江蘇省通信管理局高度重視,第一時間對相關問題加以研究并回函,表示將進一步從嚴落實工信部網站備案現場核驗要求,嚴厲打擊盜用企業(yè)或個人信息用于虛假備案的行為;加強市場誠信制度建設,強化網站備案事中事后監(jiān)管;堅持以網管網,持續(xù)開展多維度大數據篩查以支撐行業(yè)監(jiān)管,對域名使用情況的核查對比,及時排除風險隱患?;睾羞€表示,將對黨政機關、企業(yè)、社會團體組織及個人網站采取分類監(jiān)管,對于備案域名在有效期范圍內、即將到期和已過期的情況進行分級監(jiān)管。此外,進一步加強對轄區(qū)內域名注冊服務機構監(jiān)管,完善域名過期前的提醒措施,堅決治理備案域名倒賣現象。同時,還將會同公安、網信、宣傳等部門不斷完善相關處置機制,打通公安、市場監(jiān)管等部門數據孤島形成合力,積極配合行政執(zhí)法部門、司法機關相關案件偵辦工作,積極營造全社會共筑網絡安全防線的濃厚氛圍。
“通過本案的審理,讓我們了解到長期不用的網站如果不注銷備案,那么這些大量的域名在贖回期結束后會進入到‘公共領域’,成為‘僵尸’域名,不法分子通過這些域名‘借殼上市’,轉嫁侵權成本,威脅企業(yè)乃至國家網絡安全?!碧┲葜性焊痹洪L陳富貴向記者道出了其中的危害。
陳富貴表示,通過發(fā)送司法建議的方式為網絡安全加上“鎖”,也是泰州法院貫徹落實“抓前端、治未病”理念、助力提升社會治理水平的實際舉措。
“通過審判及時發(fā)現問題,再以司法建議方式促進治理一片的效果。”泰州市人大代表、中國電信泰興分公司DICT支撐中心主任劉勇表示,在今后的工作中,法院還可以圍繞重點案例、個人信息保護、網絡安全風險及應對等開展以案釋法活動,與相關部門聯(lián)合開展知識競賽、主題活動等,有效提升廣大群眾網絡安全意識,構建起網絡安全的人民防火墻。
本報記者羅莎莎
本報通訊員張海陵周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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